[导读]小儿子谨与十一岁了，最近指示我写一篇《野马归野》的读后感，说“我看看你写得怎么样”，心里一股怒气喷薄欲出“你还考你妈？平时让你写篇作文，看你惜字如金、惜字如命的样子……”，转过头时已是一脸堆笑，挤出两个字：“好的”。（我忍，我忍，我忍忍忍，哈哈。）

野马归野

文：俊池

图：俊池

儿子有一本沈石溪签名版《野马归野》，是二妹去年送给他的，很快，这本书据说荣登他“最喜欢图书”榜首。若只是他自己喜欢也就罢了，问题是还一遍遍推荐给我看，让我不胜其烦。在不止一次敷衍“放在那里吧”“最近太忙了”之后，看他失望的表情，我突然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本书，且非要推荐给我呢？我就问儿子《野马归野》这本书到底讲了什么？原来是草原牧民家有一匹杂交马叫奈木扎，从小野性难驯，后来逃到了准噶尔盆地卡拉麦里荒原，凭着超强的能力获得了野马群的接纳，却不被人类所承认，被抓走运输过程中，奈木扎“不自由，毋宁死”绕颈自杀，永远留在了卡拉麦里荒原。而被奈木扎抢了位置的野马群原来的头马白鹰，因出生就没了母亲，在野马繁育中心被喂养呵护下长大，不是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，只是心里依赖人类，在带领马群经受自然环境严苛考验，其他动物威胁生命时，意志力薄弱，领导力欠缺，最后自己选择放弃，离开马群，去牧民家做了一匹家马。奈木扎和白鹰都不是出生在辽阔的荒原，其实野马马驹要想活下来，唯一的办法，就是钻出母马产道后，尽可能迅速地站起来，迅速地学会奔跑。所以野马的小马驹，从钻出产道到奔跑，快则一两小时，慢则三四小时，而家马马驹这个时间甚至更长。而奈木扎一出生就与众不同，母马这边刚咬断脐带，它就噌地一下站了起来，瞪着宝石蓝般明亮的眼睛，用一种挑战的眼神打量马厩里的人和周围的一切。这时一匹出生四周的马驹，伸过头想去触碰它的身体，若是别的刚出生的小马驹遇到这事，通常都会害怕地躲到母马背后，奈木扎则毫不畏惧张嘴就咬，反而把大马驹吓得跑开了。若仅仅是敢和其它马驹拼命也就罢了，不到一岁遇到剧毒蝮蛇，其它马早就吓得远远逃开了，奈木扎却蹦跶跳跃，摆出殊死一搏的架势，蝮蛇屡屡进攻不得手，最后累瘫在地，奈木扎得意地咴咴叫着，跳过去把蝮蛇的卵踩了个稀巴烂，一出场看起来就是好斗又刚烈的狠角色。这样的狠角色也注定了，后来当它靠强悍实力物竞天择当上马王之后，再次遭到人类桎梏时“不自由，毋宁死”的选择。看到奈木扎死，我掉泪了。为了信念不屈不挠、慷慨赴死，多么爽利壮烈啊，几人（马）有这等勇气呢？掉泪还因为，是否小儿子想透过这本书传达某种信息，那究竟是什么呢？我是否也在圈养桎梏一个向往自由的灵魂呢？我一直觉得小儿子就是个惹祸精，羁傲不驯，让人头疼。一两岁就力气很大，抄起婴儿床上撑蚊帐的铁架子，举手间就把越野车挡风玻璃敲碎了；两三岁时，不知怎么就把整体集成灶外面点着了，刚装修好的三层新屋险些发生火灾；三到六岁间，幼儿园里两次小朋友头部流血事件都与他直接相关，还跟带班老师说：你得温柔点儿，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；七八岁晚上关灯假寐，待大人睡下后，偷偷躲在被窝里玩游戏，导致单眼视力急剧下降……刚刚看到我写他的糗事，他说：赶紧改成“因为看书，视力急剧下降”，不改也行，买一双新运动鞋吧。我虽无意将孩子教得循规蹈矩、唯唯诺诺，但蒙他所赐，心脏负荷屡受检验，花样翻新地犯着各种出格的错误，连“从不打孩子”的先生也抄起了戒尺，被打得皮开肉绽以为他怕了，这边刚放下戒尺，那边他便嘀咕说：打不死就行。天天较劲“我为什么非得做啊”，脸皮还特别厚，前几天带他去配眼镜，店员笑眯眯地说：第十四副眼镜了哦（两年八个月内）。他用东北腔答：不对吧，我记得是十二副啊。因为他，我家的戒尺成了易耗品。同样的，若我是奈木扎的主人，会怎么对待它呢，会放任它破坏种种规则秩序，踢伤其他马，摔伤客人吗？是否同样也得给它戴上笼头，驯服成温驯、听话，没有攻击性的“我的马”，没有紧箍咒，泼猴成不了斗战胜佛，即便没有那么高的目标，人与马不都是被驯服中度过一生的吗？只不过有点讽刺的是，马王白鹰最后选择的草原安逸生活恰是奈木扎奋力逃离的，而在马王白鹰所恐惧的荒原严酷环境背后，正是奈木扎用生命献祭的自由。作为双胞胎的母亲，我有幸亲见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的孩子，他们的选择南辕北辙，所以不会鄙夷白鹰懦弱现实，就像无需对内心恐惧虚弱的孩子说教“荣誉”“尊严”一样，既虚伪又残忍。同样我也不会批评奈木扎宁死不屈的决绝，每个人对“自由”“荣誉”感触不同，不必求同，尊重差异，就像不用非得跟一只夏虫说冰的温度一样。写这篇读后感的过程中，儿子好奇地过来看，我问：为什么非叫我看呢，你想表达什么吗？儿子回答：因为我喜欢啊，我没想表达什么，你再看一遍吧。下午的时候，他又走过来看了一下说：我能说我看不懂吗。本来还想说说白鹰领导力的问题，作为马王遇事瞻前顾后、懦弱虚荣，是它自己给了奈木扎展现热情、谋略、勇气、决断的机会。想想还是打住吧。结尾处我想说，无论是身在卡拉麦里荒原迎风驰骋，还是在蒙古大草原安逸度日，环境只是底色，重要的是看清自己的心在哪里。写完，交作业喽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#个上一篇下一篇